贺兰梓孤

时间回环

莫萨+双萨,搞班萨,一发完
安东尼奥=flo萨,弗朗切斯科=班萨,莫可随意带入

时间回环

整个维也纳都知道,萨列里大师拥有一双异色的眼瞳,一边是温暖柔暖的浅褐色,另一边却是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蓝。

有人说他是天生如此,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曾和恶魔交易,那只异色的蓝瞳就是他支付的代价,也是他被恶魔打下的印记。

谣言在维也纳愈演愈烈,甚至有人猜测,或许连大师的音乐天赋都是出于恶魔的馈赠,年龄更小些的那位萨列里初到维也纳时偶然听到街头巷尾的传言,气得攥紧了手中的谱子。

可是弗朗切斯科始终没有澄清,没有反驳。

因为他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事实,他确实曾同恶魔做交易,他的灵魂早已经深陷地狱。

那还是他刚成年时的事,那年十几岁的安东尼奥得了一场大病,他不会病死,但会失去自己的听力与歌喉,对于一位早早决定要献身音乐的年轻人而言,这远比死更残酷。

所有人束手无策,弗朗切斯科自然也不例外,然而就在某一天夜里,他遇到了那个恶魔。

对方被裹在一团浓厚的黑雾中,看不清样貌,唯有一只蓝色的眼眸刺破黑暗紧盯着他,他蹙了蹙眉,对方过于锐利的视线让他不由地生出些被冒犯的感觉。

恶魔对他说:“我知道你需要什么。”

弗朗切斯科沉默地看着恶魔,没有说话。

“我可以给你你所需要的,但你要将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,交付给我。”

依旧是沉默,在弗朗切斯科的记忆中,那一夜沉默的过分,连夏虫的鸣声都沉寂,死寂中,恶魔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交付日期是你死后。”

弗朗切斯科第一次开口,说:“好。”

那时候他想的很简单,他依旧可以安然地度过一生,却可以换来安东尼奥的康复,这笔代价怎么看都是划算的。

恶魔笑了,尽管根本看不到恶魔被黑雾遮盖的表情,但弗朗切斯科就是知道恶魔对他短暂地笑了一下,然后冲过来,像是要拥抱他。

在接触到他的瞬间,恶魔消失不见,如同阳光下融化的冰晶般没留下一丝踪迹,一切如同一场幻觉,但右眼针扎般的刺痛告诉弗朗切斯科,交易已经达成。

之后一切如常,三天后小安东尼奥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,弗朗切斯科放下了心,然后仔细地检查自己的右眼,出人意料的没发现丝毫异状。

弗朗切斯科以为这是恶魔的仁慈,却忘记了仁慈这两个字从不可能与地狱的来者相关。

一周后,痊愈的安东尼奥第一次尝试歌唱,年幼些的萨列里虽然同样热爱音乐,却与喜欢谱曲的哥哥不尽相同,他更乐于成为一名歌唱家。

那天下午日光和煦,安东尼奥与弗朗切斯科在琴房中独处,弗朗切斯科伴奏,安东尼奥看着哥哥在琴键上跳跃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开唱。

他唱得很完美,一如他患病之前的时候,但一曲未毕,弗朗切斯科突然匆匆起身离开了琴房,只留给他一个匆忙的背影。

他惊慌不已没敢细问,目送弗朗切斯科离开,只用余光隐约看到对方眯着眼睛,眼睫坠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珠,如同一滴带着血色的眼泪,之后他曾无数次回忆那一眼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,却终究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。

三天之后,弗朗切斯科没有同任何人告别,之身离开故里前往维也纳。

他什么都没有带,除了自己的音乐才华,和恶魔早已留给他,却到此时才显现出来的印记。

一年后,异瞳的音乐家在维也纳声名鹊起。

弗朗切斯科在维也纳的时光还算愉快,虽然街头巷尾对他异于常人的眼眸的讨论从未消失,但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,人们渐渐学会了闭嘴,或者起码要躲在孤僻无人的角落窃窃私语。

能让弗朗切斯科烦扰的事只剩下两件,一是他的眼眸,自从那天安东尼奥唱歌起,他的右眸就变得如同深海中不化的坚冰,有时他甚至不想同镜像中的自己对视,那只蓝眸中不受他控制的冰冷有时让他自己都感到悚然。

第二件事是安东尼奥,他的眼眸依旧不时地感到刺痛,结合那个午后的经历,弗朗切斯科很轻易地得出了结论,每当安东尼奥歌唱时,他都会感到不适。

或许这就是恶魔的交换法则,他换回了安东尼奥本该失去的歌声,自然要为此支付代价。

考虑到这两件事都是无解的,所以弗朗切斯科只能放平心态,坦然接受颜色相异还不时疼痛红肿的右眼,在这样的心情下,正如之前所说,弗朗切斯科在维也纳的时光还算愉快。

但这一切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,莫扎特,能有这么大影响的当然是那位天才莫扎特。

于是弗朗切斯科有了第三个烦恼,也是第一个他可以解决的烦恼。

平心而论,弗朗切斯科其实不讨厌莫扎特。

莫扎特是个音乐天才,即使在生活中,他也像个小精灵或是小疯子,谁知道呢,这两者的定义从不明确,莫扎特是其中哪个,大概只取决于判断者自己的内心。

出于竞争者的身份,弗朗切斯科觉得莫扎特确实有点疯狂,但并不到让人厌恶的程度,更何况他确实为莫扎特的音乐折服。

甚至不止于音乐,他心底深处藏着一个不为任何人所知,哪怕是他自己都不想或者说不敢承认的想法,他被莫扎特本人折服。

在无数个夜晚,他辗转反侧,脑海中尽是那位天才音乐精灵—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他终于承认了莫扎特在他心中是精灵,也是音乐的化身。

但这一切没有改变他除掉对方的决心,毕竟这是他唯一可以解决的烦恼,而且他早就将自己交易给了地狱,不介意再在罪恶簿上添几条。

他向来是个清醒的自戮者。

但上帝又一次戏耍了他,在那场酒宴上,莫扎特从贵妇们长裙的缝隙中挤过来,对他露出了个堪称灿烂的笑容,叫他:“萨列里大师。”

弗朗切斯科在心中呻吟,这一幕就如同他无数个夜晚的迷梦一般,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仍处于现实中。

看他没有反应,个子矮一些的音乐精灵探头,用堪称冒失的动作仔细打量着他的眼眸。

良久,莫扎特似乎仍无所得,问他:“萨列里大师,你真的有一双异色的瞳孔吗?”

弗朗切斯科霎时呆在原地,他的大脑空白,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,他的身躯甚至在微微发抖,幸好那位一心一意观察他眼睛的精灵没有注意到这份异状。

失神良久后,弗朗切斯科用干哑的嗓音问:“您看不到吗?”

莫扎特惊奇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终于发现他的状况似乎不好,很关切地递给他一杯酒,才回答说:“原来是真的!我还以为他们在骗我!难道真的只有我看不到?”

弗朗切斯科没有推开那杯酒,他一饮而尽,却没有回答莫扎特的话。

莫扎特竟然看不到他的异瞳,为什么独独是莫扎特看不到?这意味着……主啊耶稣基督啊!这意味着莫扎特该死的是个天使!

他确实决定了要除掉莫扎特,但他从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是天使,该死的他虽然接受了堕入地狱的后果,但他仍是个该死的基督徒!一个基督徒将要杀死一位天使,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?

弗朗切斯科乱糟糟地想着,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的思维如此混乱,方才莫扎特慌乱中递给他的似乎是一杯烈酒,而他显然没有与烈酒相匹配的酒量。

之后的一切在他的记忆中如同云雾,他似乎栽倒下去,音乐精灵惊叫着萨列里大师你怎么了来扶他,再后来的一切都似幻似梦。

他似乎又一如既往地梦到了莫扎特,但与以往不同的,他与莫扎特齐齐倒在天鹅绒的大床上,紧紧地贴合在一起,彼此的体温都高得不可思议。

他们迫不及待地交换亲吻,并借此交换藏在心底深处不曾言说的爱意,莫扎特似乎曾有些惊讶地对他说:“真没想到大师竟然这么热情。”

弗朗切斯科没有回答,他堵上了莫扎特的嘴——用彼此都喜欢的那种方式,然后他后撤了些,将自己陷进床铺中,平静地命令莫扎特:“上我。”

之后的一切更加模糊,欢愉与痛苦,情欲与挣扎在他心中纠结,在高潮来临的时候他流着泪,用莫扎特听不到的声音低声呢喃:“抱歉。”

不明原因的,他的右眼如同火烧一般的疼痛,他几乎能确定明天他的右眼会肿到睁不开,但他并不在意。

但下一瞬,莫扎特却低头,很轻地吻了吻他的右眼眼睑。

或许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疑惑,正如安东尼奥不知道那天的一瞥是否是错觉,弗朗切斯科也不能知道,莫扎特为什么做出了这个举动,他为什么亲吻他,为什么独独吻了右眼?

可惜这个疑问他将永远得不到答案,就在一个月后,唯一能够解答的人,莫扎特,死了。

之后的日子似乎一切如常,只是针对弗朗切斯科的传闻又多了几条,安东尼奥一如既往地气愤填膺,弗朗切斯科也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。

就这么过了几十年。

弗朗切斯科的记性差了许多,但依旧是个着装整洁体面的老人,他失去了手握多年的权与势,外界声讨他的声音轰轰烈烈,但他的生活却无比安宁,就连离去时都安安静静。

他似乎是自然死去,死后面上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,但那双曾招来无数风雨的异色眼眸却睁着,他的右侧眼眶空空如也,黑色的空洞如同藏着一支腐朽的玫瑰。

而在他的尸身上方,只有一只蓝色眼眸的恶魔漂浮在半空,弗朗切斯科低头看了看,看到自己的尸体,嘴角的弧度变得讽刺。

他早该想到的,几十年前的那位恶魔就有一只蓝色的眼眸,并且交谈时对他——年轻时的他表现出的格外的了解。

弗朗切斯科没有回头再看一眼,他向前走去,他不知道自己在前往何处,周围是一片迷雾,时间与空间都不复存在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看到了光,不知什么声音在他心底说,那是天使来到人世的光。

弗朗切斯科没有回应,他沉默地看着那道光降落于世,然后转回头,那里不是他的终点。

他继续走,直到走回那个寂静的夜晚,长街上没有亮起一点光,昏暗的月光下,年轻的弗朗切斯科与他相隔几十米,警觉地看了他一眼。

弗朗切斯科用浓厚的黑雾包裹着自己,对年轻的自己说:“我知道你需要什么。”

一片沉默,弗朗切斯科没有在意,他继续说:“我可以给你你所需要的,但你要将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,交付给我。”

“交付日期是你死后。”

……

年轻的那位弗朗切斯科答应了。

弗朗切斯科毫不意外,他当然会答应,过去与未来,每一个弗朗切斯科都会答应。

他同样能猜出,之前与之后,无数个自己也做出了同他现在相同的选择,他的一生中痛苦多于欢愉,或许这次交易不曾发生,一切反而更好些。

但他不能将维也纳的几十年,将莫扎特,将那一夜从年轻的自己的生命中剥离。

若没有这些经历,那么他的一生,即使再圆满幸福,也只剩下乏味无趣。

所以,正如他对自己的认识,他是个清醒的自戮者,无论哪一个他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。

弗朗切斯科向年轻的自己飞去,在触及到对方的那瞬,支撑他的源于地狱的力量转移到对方体内,在昏暗的月色下,恶魔无声地消散,如同阳光下融化的冰晶般,没留下一丝踪迹。

而年轻的弗朗切斯科,他捂着刺痛的右眼,一如过去无数次的,还不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注定的未来。

——

安东尼奥选了又选,终于确定了将哪首曲子作为自己康复后演唱的第一首歌曲。

正如他期待的一样,弗朗切斯科为他伴奏,安东尼奥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,他看着弗朗切斯科跳跃翻飞的指尖,过了一会儿,视线又移到对方用打成蝴蝶结形状的发绳束在脑后的马尾。

由于角度问题,他并不能完全看清那条黑色的丝带,可只有在弗朗切斯科认真演奏的时候,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方。

他犹豫了一下,继续歌唱着,稍微挪动了脚步。

乐声戛然而止,安东尼奥僵硬地停下动作,他抬眼用眼角扫视了一下,准备直面疾风,但弗朗切斯科却匆忙起身,眯着眼睛离开了琴房。

安东尼奥一愣,在弗朗切斯科离开的那一瞬,他隐约看到对方眼睫挂着一滴如同血珠的泪。

三天后,弗朗切斯科孤身离开,他没有告诉任何人,当安东尼奥发现哥哥竟然没有去看自己的演唱后,他匆匆跑回家,只看到一封留书。

看着那封书信,安东尼奥咬着牙,愤愤不满又惶惶不安,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隐藏得不够好,在弗朗切斯科面前露出了端倪。

细密的疼痛泛起在安东尼奥心中,与此同时,前往维也纳的马车上,弗朗切斯科感受着右眼的刺痛,叹息着想,看来安东尼奥的演唱开始了。

一如之前的每一次,他依旧没能发现,与自己右眼的刺痛相关的,并不是安东尼奥是否歌唱。

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,没能说出口的不伦之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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